罗体美妞如果你是短视频爱好者与入门级冲浪选手，那么多多少少已在近日听过了《漠河舞厅》；又或者，看到这些歌词的你现在已不自主哼唱起来。

　　这首发布了一年有余的民谣，毋庸置疑地火了。当我们回头追溯它为什么火起来时，关注到了极富画面感的歌词、舒缓自然的吟唱、凄婉悲切的爱情故事和34年前那场震惊全国的森林火灾。

　　伴随歌曲走红，流量、赞美与争议接踵而至。日前，原作者柳爽在自己的公众号写下：不想做也不是网红歌手，可以了停一停，这阵风可以过去了。作品火了，创作者为何选择了“停一停”和“划过去”？《漠河舞厅》的爆火，或许为短视频神曲如何走红提供了一个侧面。爆火之后，一定也会有新的神曲诞生，而那些我们一起听过的15秒神曲，后来又怎样了呢？

　　这首名为《漠河舞厅》的民谣，由独立音乐人柳爽创作，发行于去年五月。时隔一年多获得现象级传播，很大程度上源于歌曲背后的故事：柳爽在2019年底在漠河采风时，偶遇了在舞厅独舞的六十岁老人张德全。张德全老人的妻子很爱跳舞，他们常常在旧仓库里点起灯一起学习舞蹈。在烧了28天的“五·六”漠河特大火灾中，其妻不幸丧生。往后30余年，老人未曾再婚也无子女。

　　10月下旬，网络上开始流传一段老人（非张德全）在车辆穿梭的马路边独舞的视频，和视频一起被转发的还有《漠河舞厅》背后的故事。10月25日，漠河文体旅游局发布了以《漠河舞厅》和漠河特大火灾为主题的抖音视频，引来数万人缅怀森林武警和绝美爱情。

　　随后几日，电影《白日焰火》中廖凡独舞的片段结合背景音乐《漠河舞厅》的视频频繁出现在抖音、B站等视频平台——廖凡叼着烟转圈，散漫孤独的舞步和甩手拔枪的姿势为背景乐又添了几分艺术感。实际上，早在几个月前就有剪刀手发现了两部作品的奇妙契合。

　　月底，电影《平原上的火焰》发布预告片，有网友剪辑了以《漠河舞厅》为背景乐的片段。歌词“晚星就像你的眼睛杀人又放火”与影片台词“敢不敢跟我一起去放把火”完美契合，以至不少人误以为这是电影的主题曲。

　　自10月27日至今，这首发行逾一年的《漠河舞厅》已在微博、抖音、头条等平台上收获了十几个热搜。话题由歌曲本身、背后故事衍伸到物理空间上的漠河、守护山河的人民子弟兵，巨大的热度来源于其他文艺作品的相互成就、地方文旅单位的助推、媒体的挖掘报道，还有网友的关注讨论。

　　再回归歌曲本身，晚星、烟火、极光、野风等文艺瑰丽的词汇组成了极富画面感的歌词；自然舒缓的人声吟唱、柔和婉转的旋律、边陲小城的命名和听几句就能哼起来的副歌，又为这首歌的传唱提供了不可或缺的元素。

　　现在回头分析《漠河舞厅》的爆红，大概正如柳爽在接受新京报采访时所说，“是无数个机缘巧合的击中和现代社会对保守爱情观的某种共情。”

　　凭借短视平台翻红的《漠河舞厅》，俨然已是抖音单词条18亿次播放的顶流（数据截至11月5日下午5时）。在往常，人们会把这类在短视频平台上被广泛使用、具有巨大流量的歌曲称为“神曲”。

　　去年3月，柳爽在个人公众号发布文章《再见了晚星》，讲述了与歌曲原型张德全（化名）老人的偶遇。据新京报报道，在大约5分钟的交谈内，他获悉了故事的时间、地点、人物和事件。征得本人同意后，柳爽加入一定程度的文学想象和细节填充，创作了《漠河舞厅》一曲，并以第一人称写下一封寄往天国的情书——“谨以此歌献给所有因为不幸而逝去的生命。”

　　歌曲背后的故事，使其与惯常的神曲拉开了距离，可能也正是这种距离使其走红。但伴随走红，关于歌词、唱腔的质疑并未迟到。此外，如柳爽在回应文章《通缉在逃“晚星”》中所写，走红后的问题接踵而来。

　　网络上，对柳爽所写故事、歌曲本身的侵权行为屡见不鲜；有多家媒体希望采访老人并索要老人的联系方式；数以万计的恶搞、DJ改编、嬉皮搞怪、不合时宜的广告博主将《漠河舞厅》当作背景音乐进行娱乐化传播。其心态也逐渐从歌曲被发现传播的兴奋，愉悦，转变为疑惑，再到不适。

　　一首原本讲述爱情故事、缅怀逝去生命的歌曲，在经历碎片化传播和N次创作后，其焦点转移至对歌曲的吐槽和互联网“狂欢式消费”上。

　　汹涌而来的关注与流量或许未必是好事，柳爽在上月底便在微博上表态，“别推了，可以了，再刷就变味儿了。”

　　柳爽和他的团队都希望网友对这首歌的推广适可而止，而他“不想做也不是网红歌手”，只愿踏实做好新专辑和接下来的演出。长远来看，柳爽是足够理性的。

　　爆红的神曲者众，被记住的音乐人寡——“网红歌手”的名号常常与“一夜成名又迅速过气“相关联；此外，尽管柳爽在回应文章中写道：“希望你们尽可能不对音乐形态，音乐种类和音乐本身，抱有自上而下的审美鄙视”，但多数短视频神曲的质量似乎“有目共睹”。

　　往前追溯，最早的短视频神曲可能是2018年爆红的《学猫叫》。其时热度之大，大约是连周杰伦都没有想到会在自己的演唱会上被请求唱“一起喵喵喵喵喵”的程度。

　　再往后，极富节奏感的《野狼disco》火到了春晚，“你说嘴巴嘟嘟”成了岳云鹏春晚相声中的包袱，《少年》被官媒强势转发并成为各大综艺晚会的“常客”……但很快，《野狼disco》陷入侵权争议，多数爆款再怎么顽强也“火”不过半年。

　　短视频的风靡，降低了人们内容消费的时间门槛，也让人们对音乐作品的喜恶被限制在15秒的副歌中。

　　为了在15秒内吸引用户，原创音乐的工匠经验或许正在丧失价值。取而代之的是工业化的生产模板、算法抓取的用户习惯、铺天盖地的营销，和那些最容易引起共鸣的话题。

　　据棱镜报道，某音乐人表示：“现在的歌曲想要流行必须先经过抖音。投入一波营销火起来，用户再到音乐平台搜索下载。” 客户对其写歌的要求也是：不要创新，要用最简单的和弦、“随便可以哼出来的”歌词。而写这样一首歌，只需要15分钟，加上配乐制作也不足2小时。

　　如此操作，牺牲的可能是作品的艺术性。迎合用户习惯有其合理性，但值得注意的是，外界对口水歌神曲的批评诟病似乎也从未停止。短视频平台和内容团队若要长远发展，便不可能无视这些讨论。

　　《漠河舞厅》的意外走红或许正好体现了神曲困境的两个侧面：一方面，惊艳的副歌确实强势抓住了听众的耳朵；另一当面，其背后的故事也让它从同质化的口水歌中脱颖而出。诚然，《漠河舞厅》有其缺陷，但也为消费短视频神曲的我们提供了思考的契机。

　　短视频时代，网红神曲或许势不可挡，娱乐化的需求也无可厚非。浏览可循，人心却不能被计量，于是一个老生常谈的问题被留给了平台和内容生产者们：流量与内容能否兼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