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水沁黛心近日,北京人艺庆祝建院70周年,院长任鸣几乎在每一个重要场合出现,致辞、讲话、采访、合影,一个不落。面对作家、编剧、评论家,他都认真的发言,希望大家帮助人艺。6月19日,他却猝然离世,享年62岁。
这些年任鸣身体一直不好,多次入院治疗,近两年来明显消瘦,让1米9的大高个显得有些摇摇欲坠。去年排演《朱丽小姐》时,他讲着讲着突然“扑通”跪倒在地,给演员做示范动作,年轻演员吓了一跳,又挺感动。巧合的是,他离世的时间是19点29分,1分钟后,正是首都剧场话剧开场的时刻。有人说是冥冥之中的意念,场铃响起,一切就绪,他离开了。一生都是戏剧的仆人。
任鸣的履历十分简单,中戏毕业后就到人艺,再没有离开。在公众眼里,北京人艺是由书本里的经典大师和荧屏上的明星演员组成的。但在人艺,他是埋头干活的老牛,名副其实的中流砥柱。2012年人艺建院60周年当年,全年演出的20部纪念大戏,有7部是他导演的。到建院70年时,人艺排演过的剧目总数超过300部,90多部是他独自或联合执导的。
任鸣是个工作狂,几乎所有时间都在剧院里。“我最大的爱好就是排戏,每排一个戏都给了我满足。”2014年接任人艺院长时,他在之前27年里排了72部戏。他有一个众人皆知的人生愿望,排100部戏。他18岁就立志当导演,母亲曾是人艺演员,跟于是之同台过,父亲在歌剧院工作,最早的影响或许从此而来。
从那时起,戏剧就是他唯一想做的事。他1978年高中毕业,中戏1979年恢复招收导演系学生,三年只招一次。他没赶上第一次,只能等待3年,拒绝了街道安排的烤鸭店服务员和出租车司机的工作。
无所事事的日子里,表叔介绍他到中央实验话剧院的《鉴真东渡》剧组跑龙套,每次休息时,他都在一旁用小本子做笔记,这引起主演李法曾的注意,就把他引荐给中戏导演系教师白世本。后来,白世本经常把任鸣叫到学校旁听。1982年,他终于以专业课第一名的成绩考入中戏,进入线年,任鸣兢兢业业维护着北京人艺这块金字招牌,不愿让它沾上一个污点。他是人艺的儿子,也是人艺的领导。1994年,他34岁就当了副院长,院史上最年轻的一位,那时人艺创院院长、精神领袖曹禺还在世。排完成名作《北京大爷》后,他去找曹禺汇报。病床上的曹禺跟他说了三句话:第一,戏是演给观众看的,一定要让观众看懂;第二,北京人艺要有自己的个性和艺术风格;第三,好好研究焦菊隐老先生的作品。
“这次谈话对我很重要。”任鸣后来说,其实曹禺还说了第四句话:希望你做又一个焦菊隐。
任鸣性格温和,人缘极好。对老艺术家,他谦恭有礼,极有耐心;对年轻人,他毫无架子,管男孩叫“老弟”,管女孩叫“丫头”。“他是个非常非常谦逊的人。”剧作家万方说。
而事实上,老艺术家对任鸣呵护备至,说是捧在掌心也不为过。毕业前一年,中戏老师何炳珠把任鸣介绍到自己的丈夫、人艺导演林兆华的剧组实习。其间,他被于是之、林连昆等老艺术家认识。临近毕业,中戏和人艺抢着要他,中戏希望他留校任教,捂着档案不让人艺看。最后是于是之给中戏院长徐晓钟写了封信,才把人要来。多年后,任鸣依旧刻骨铭心:“他冲着我扬了扬信纸说,‘我给你写了啊’,然后当着我的面装进了信封里。”
那正是人艺导演青黄不接的时候。70多岁的老导演欧阳山尊、梅阡、夏淳还在工作,但下面就没什么人了。进了院,任鸣是唯一一位年轻导演,老艺术家们都带他、帮他、挺他。有一次,于是之向他敬酒:来,我跟人艺的未来干一杯。
还有一次,他跟诗人食指吃饭,食指说:“任鸣啊,我不能想钱,我要是想钱,我的诗里面就能带出来钱了。”这句话让他觉得震撼,在没有获得金钱和名誉的时候,是出最好作品的时候。50岁那年他作了一首打油诗:吾辈一生只懂戏,万般与俺没关系,不图虚名不贪钱,把戏排好便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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