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乖社区1922年,芥川龙之介发布了小说《竹林中》,一支怀疑主义的锚从此扎进了读者心里:真相是不可知的。
关于庞麦郎,我们能了解到的事实只有:1984年生,陕西汉中宁强县南沙河村人,创作了歌曲《我的滑板鞋》。
至于他到底是天才还是庸人,是英雄还是骗子,我们无法纠结出一个真相,有人喜欢,有人唾弃,人们眼中的庞麦郎不尽相同。
望着他走进精神病院的背影,我们只能从他一路走来的故事里,窥探究竟是什么样的场景,酿造了这个令人悲伤的结局。
阅遍庞麦郎所有的视频资料,有两个东西是确凿无疑的,一是他对于外界社会的茫然与抵触,二是他对于自己是一名(未来)国际巨星的坚定。崇拜迈克尔杰克逊的庞麦郎早早就认定了自己也能成为流行天王。
这种自信不是空穴来风,本事不够的人稍受打击就会放弃虚妄的念头,因为他们知道自己的斤两,而感知到自身出众天赋的人们,其信念不会轻易动摇。
庞麦郎是感知到自己的音乐天赋了的,《我的滑板鞋》是一首深刻的作品,对孤独与梦想的刻画入木三分,比这20年来绝大多数的华语歌曲都写得好,这种深入浅出的感染力,无论是贾樟柯还是普通听众,还是庞麦郎自己,都能清晰体会到。
更何况这首歌的的确确取得了巨大的成功,为他带来了不菲的收入,据悉他卡里最多时有200多万现金,一首歌能卖出25万。
但有一件事庞麦郎恐怕至今没有搞明白:《我的滑板鞋》能火到那种程度,不是歌曲写得好就能达到的。
这个时代任何一部出圈爆火的作品,都有其内在的推广营销逻辑,有太多优秀的歌曲凭借口口相传传播,依旧被埋没着。
首先,他的营销团队给了大众一种错觉:这首歌从头到尾都是庞麦郎一个人捣鼓出来的,庞麦郎是个全能的音乐天才。
不在拍子上的说唱、不着边际的音调、与歌词完美贴合的吉他旋律,都是他真诚的表达。
然而事实并非如此,庞麦郎没有独立制作音乐的能力,这首歌除了词曲创作和演唱是他本人,编曲、录音、修音、混音都是花钱请专业人员来完成的。
歌曲制作团队把握了词曲、唱腔精髓,在数个每遍都不一样的唱段中,挑选出最符合歌曲调性的片段进行整合,拿捏住荒诞的劲儿,才最终呈现出了我们听到的,庞麦郎本人都无法还原的《我的滑板鞋》。
《我的滑板鞋》在音乐产业的层面上,是一个专业团队对标着大众猎奇心理制造的产物。
这一点在《惊惶庞麦郎》中略有提及,但大众也毫不关心,大家不懂音乐制作,只想摩擦摩擦。
运营团队则煽风点火,以“神曲”之名进行推广,歌曲敏锐又沉重的内核,与滑稽又简陋的外表共存,引发听众强烈的猎奇心,制造一场了审丑的狂欢,而这才是这首歌能火遍全网的关键因素。
他只知道自己有能力写出这样的歌曲,并以此支撑着巨星之梦,拒绝一切外界纷扰。
庞麦郎被送入精神病院的消息放出来之后,各个媒体(包括我们)又开始了一轮对他的报道,上一次类似的情况,还是两周之前达叔去世。
耳帝说庞麦郎像马思唯,但这只是面相上;在声音人格方面,比起马思唯,我认为庞麦郎更像早期的法老,在个性方面他们也有更多的共通之处:对世界充满了不满、只管自己创作、丝毫不愿迎合市场。
但不一样的是法老看通透了,“中国硬核说唱之王”是个美誉,但只能带给自己地下世界的地位,而不能带来社会地位,于是他写《上学威龙》,写《百变酒精》,带着自己的活死人厂牌释放沙雕天性,囊获越来越多的粉丝,坐上导师席,以一种曾经不屑的方式达到了应有的高度。
提到制作粗糙的出道作品,我们也联想到陈粒的《易燃易爆炸》,从音频质量来说与《我的滑板鞋》是同样的劣质,但也同样富有生命力。而陈粒通过对往后作品的打磨,适度的包装,如今也成为了独立音乐圈的小天后,坐上导师席。
时常在想,如果庞麦郎能有法老或陈粒的职业规划,好好学唱歌,做出符合唱片工业水准的《摩的大飚客》、《阻止你哭泣》、《西班牙的牛》,让《我的滑板鞋》成为一个传说,那他将真正走向主流。
他没有受到良好的教育,也没有接受足够的音乐熏陶,迈克尔杰克逊为他打开了音乐大门,他却只踏入了一只脚。
他只知道自己要国际化,MV要外国女郎出镜,名字要从庞明涛改为约瑟翰庞麦郎,出生年份从84年谎称为90年,提到家乡也谎称自己来自台湾。
可惜台湾这两年也不给他争气了,精神家乡的没落或许也是冲垮他情绪的一个缘由。
某种程度上,他可以代表一大批理想主义的草根音乐人,对音乐抱有无比崇高的信念,对商业嗤之以鼻;
前不久落下帷幕的《奇葩说7》中,有个辩题让我们印象深刻:20岁时有个一夜成名的机会,你要不要?
在得知庞麦郎被送入精神病院后,我想到了一个延伸辩题:30岁时有个一夜成名的机会,你要不要?
如果说20岁是一个人充满了希望的黄金岁月,对成名求之若渴,哪怕跌倒,至少也曾经灿烂过,那么而立之年再成名,是否会有更多顾虑,不愿稳定的生活再被打扰呢。
正方端出“窃·格瓦拉”周立齐,30岁左右因为“打工是不可能打工的,这辈子都不可能打工”而一夜成名,如今改过自新,在官媒引导下利用自身知名度警示大众切莫行窃,还受邀与电动车公司合作,走上正道,完成人生逆袭。
相反的,庞麦郎的经历则会成为反方有力的论据,30岁凭借《我的滑板鞋》一夜成名,但他承受不住那名气带来的争议,挣钱来得太容易让他迷失自我,不再脚踏实地,可贵的音乐天赋还未完全兑现,精神便已饱受折磨,人生毁于成名
凤姐、大衣哥、犀利哥,30岁一夜成名的“上古”网红们,走出了各自不一样的道路,这些耳熟能详的故事,想必会为这道辩题增色不少。
如果说那些人是得到了命运的馈赠,庞麦郎则像是与恶魔签订了不平等协议,得到了超越性的表达天赋,却失去了入世的智慧与勇气,甚至最终连自由也被剥夺。
如果开始时知道结局这般凄惨,我希望庞麦郎能仔细看清这恶魔的嘴脸。这次消息是由经纪人白晓放出来的,事实上我们对这位经纪人也颇有微词,他对庞麦郎是真心的付出,但他作为经纪人的专业能力也确实很欠缺,庞麦郎父母也对他的本事表达过质疑。
这次消息是由经纪人白晓放出来的,事实上我们对这位经纪人也颇有微词,他对庞麦郎是真心的付出,但他作为经纪人的专业能力也确实很欠缺,庞麦郎父母也对他的本事表达过质疑。
不过我们也没有资格对他苛责,至少在最后与庞麦郎划清界限的言论中,他依旧保留了庞麦郎音乐天才的形象,时也命也,但愿他不会为陪伴庞麦郎的这六年后悔。
故事走到了尾声,不久以前,庞麦郎留给大家的印象还是舞台上那个穿着红色西装,进行着跳大神表演的魔幻歌手;
梦碎的故事我们听得多了,但这一次总感觉无比唏嘘,感谢庞麦郎为我们写下了《我的滑板鞋》,但愿往后的天黑,他依旧不会感到害怕。返回搜狐,查看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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