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剑录22008年8月8日,荥阳市王村镇薛村的吴长江一家四口将会出现在北京奥运会开幕式现场。羡慕吧?他家的门票可不是自个儿买的,全是参赛得来的奖品。作为“2007华帝·奥运家庭进行时”全国总决赛的冠军得主,吴长江一家是几千个参赛家庭中唯一的农民家庭。
被大家称为“民间奥运”的“华帝·奥运家庭进行时”活动由国家体育总局、央视体育频道、全国妇联及北京2008年奥运会燃气具独家供应商华帝股份共同主办,活动于2007年4月起陆续在北京、天津、上海、重庆、沈阳、郑州等11个大城市进行选拔赛。几个月的时间,一路过关斩将,其间的酸甜苦辣,让吴长江这个跟赵本山一样幽默的人说起来,都变得好玩有趣。他说:“事实证明,咱河南农民不憨也不傻,一个脑袋俩眼睛,谁也不比谁多长俩零件,只要不自个儿吓自个儿,咱不比人家瓤到哪儿。”
2007年5月2日,黄金周,吴长江领着老婆孩子到郑州玩。转商场,吃饭,吴长江看街上人流挤成的大疙瘩,觉得不爽。这时候在郑州上班的同学打来电话:“长江,郑州搞奥运家庭海选哩,你平常恁喜欢体育,不去看看?”
看看就看看。吴长江想,去那儿看热闹也比在街上人扛人强。打的赶到那里,吴长江一看,乐了。跳绳,推铁环,夹沙包,攀岩,这不是小时候经常玩的游戏吗?
说上就上。吴长江小时候就爱爬树,光溜溜的杨树他夹着一蹿一蹿就到了树梢,这样的攀岩简直就是小儿科。媳妇王春花跳绳更是一绝,手脚麻利,跳起来轻盈又好看,绳子一抡数的都赶不上她跳的。这样一场初赛下来,吴长江家得了四个第一,轻松进入复赛。
5月12日,郑州赛区复赛。跟初赛时的轻松好玩相比,这次规则和难度都增加了。就像夹沙包,双脚夹起往远处投,中间一个圈20分,紧挨着的那个圈就是零分,下面的一个圈是一分,再下面就是十分,以此类推。吴长江在下面练习时脚感可好,到场上却掉链子了,第一次没夹住,第二次用力一甩,竟投了个一分,第三次还不错,沙包进入9分圈。吴长江低着头从场上下来,媳妇忍不住埋怨:看你弄哩是个啥,都叫你拖后腿了!
下午,王春花的单人跳绳和儿子的投篮都超常发挥。几天后结果出来,他们的总分在河南排名第二,和另一个家庭代表河南去北戴河参加晋级赛。
晋级赛安排在9月。回家后吴长江对媳妇说,比赛不算啥,但比赛中的心态、应变技巧还有见识是吴赛在书本上学不来的,所以咱要重视这个比赛,争取走进中央电视台的演播大厅。
以后的三个月,每天凌晨5点半,一家三口就早早起来锻炼。跑步到村边的黄河滩上,跳绳,打篮球。村里人见了好奇地问:“长江,一家三口都起来恁早干啥哩?”吴长江一本正经地回答:“没啥,折腾折腾,一会儿多吃点饭。”
9月19日,吴长江一家三口到了北戴河。走下火车的时候,吴长江心里那个激动啊,虽然他们每年也去全国各地旅游,但这是毛主席来过的地方啊,还是有一种神秘感。吴长江闻着空气里的海水味,几乎想振臂高呼:“毛主席,俺也来了!”
当然他没有喊,毕竟身边那么多人。西安的,天津的,加上沈阳重庆的,10个家庭,再怎么也不能让人看出来河南人没见过世面吧。晚上别人都窝在宾馆里,他领着妻儿去了老虎石公园。看着远处的大海,黑黝黝的,一浪一浪地拍打着脚下的岩石,他突然豪情万丈:“毛主席就在这里写过诗啊,来,咱在这里摆个泰坦尼克的造型吧?”王春花脸红了:“你疯了!”“这不是疯,这叫浪——漫。”吴长江拉过妻子的手:“来,咱也浪一个漫。”又对着沙滩上疯跑的儿子大叫:“吴赛,快给我们合个影,快,打闪光灯!”
第二天上午,比赛正式开始。吴长江给大家做战前动员:“咱得调整心态。比赛也是比心态和发挥。”他对儿子说:“你别看人家穿的衣服上都印着国旗,好像专业运动员一样,但身上有国旗就能拿冠军了?一紧张动作做不完,水平再高也白搭。”他扭头看看王春花:“台下思想放松,台上精力集中,要不然明天就得回荥阳,中央电视台也别想进了!”
掷铁饼比赛开始。这个铁饼用塑料泡沫做成,外面包一圈彩纸,又轻又滑。众人一片哗然,围着教练问规则。吴长江想,比赛规则对谁都是一样的,关键是要练习。虽然规定不让练,但吴长江四人一有机会就拿起铁饼练习。他发现,投这个铁饼有多大劲都使不上,它比的是巧劲儿,是腰腿和手的协调,以及铁饼的旋转弧度。
教练发现了吆喝着:拿过来!拿过来!吴长江乐呵呵地把铁饼送过去了:“没事,我最后要破世界纪录呢!”本来要生气的教练扑哧一声笑了。
因为掌握了技巧,他们的铁饼成绩上升很快,远远地把别人甩在了后头。几个项目结束,他们以总分第二直接进入总决赛。结果宣布的那一刻,吴长江和家人手拉手深深鞠躬,这个爱说俏皮话的汉子,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12月13日,全国海选出的十个家庭到北京参加总决赛。上午在滑雪场比赛摘红旗。吴长江穿上一米多长的滑冰鞋,感觉就跟唐老鸭一样,连路都不会走了。他看看周围摔得跟头波浪的人们,忽然想:嘿嘿,那些南方人连雪都没见过吧,我好歹还见过雪,要摔大家一起摔,没啥!这样一想,立马放松了,脚做内八字状,一趟一趟地找感觉。儿子毕竟年龄小,领悟得快,一会儿就滑得相当顺溜了。
喇叭里开始叫吴长江名字的时候,他已经找到了感觉。比赛开始,竹竿围成的滑道里,他和儿子滑在前面,妻子滑在后面。他滑动,转弯,到了有红旗的地方就刹车,吧嗒一个,吧嗒一个,那感觉就跟在自己家摘棉花一样。最后,吴长江一个漂亮的冲刺冲向终点,红线拂过胸前,得意中他忘了刹车,向电视台的摄影师直冲过去,扛着机器的摄影师连滚带爬,总算躲开了。
虽然摘红旗吴长江一家排名第一,但他却有些遗憾:最后的造型惊慌失措,太难看了!
下午的碰碰车大赛,吴长江和南京家庭对决。碰碰车上挂满了气球,吴长江观察一番,开始给家人讲对策。他说,咱碰人家的时候,人家车上的气球会烂,咱的肯定也会烂。所以咱要把他们挤得靠墙,靠角落,这样咱烂一面,他们就会烂两面甚至三面。
实战开始,开惯了拖拉机的吴长江大力冲撞,把对方往墙上挤,往角落里推,又闪转腾挪,保护自己。这样到最后,南京车上的气球只剩下了3个,吴长江的车上还有14个。第二关比赛结束,吴长江一家已经进入前四名。
12月14日,最后一关知识对决在中央电视台演播大厅开始。吴长江兴奋了,因为他爱看体育频道,儿子学习好,记忆力强,100道奥运知识题背得滚瓜烂熟,这是他们的强项。
从第一轮的奥运明星竞猜到礼仪问答,吴长江和长沙的家庭都是并列第一。巅峰对决开始,这一次的问答,如果答错会扣两分,如果你不会答,对方答题,答对扣你三分。儿子对吴长江说:“老爸,咱不要让对方看不出我们不会答题。”
吴长江一家开始了麻痹战术。对方答题,吴长江明明不会,却做出跃跃欲试的样子,会的,却故意垂头丧气,靠这样的演戏,他们成功地从对方手里夺了几分。
最后加时赛,有一道问题是:中国国旗在哪一届奥运会上升起?王春花脱口而出,1952年。主持人韩乔生提醒道:是哪一届,我问的是哪一届?
儿子在下面紧张地换算,一会儿答案出来了。吴长江正要回答,忽然看到长沙家庭胜券在握的神色,湖南的领队甚至兴奋地打着胜利的手势。吴长江看看还有20秒的时间,忽然想逗逗人家,他一边左顾右盼,一边长吁短叹,心里说:你们先高兴着,一会儿就傻眼了,一冷一热,看看啥效果!
掌声响起。韩乔生激动地说:“我宣布,2007华帝·奥运家庭进行时全国总决赛的冠军得主,是本次参赛唯一的农民家庭,来自河南郑州的吴长江一家!”
吴长江看着下面激动的人群,有鼓掌的,有欢呼的,还有人竖起了两个大拇指。吴长江仔细一看,是河南省体育局的领队。心里想:到底是咱河南人,夸咱都竖两个大拇指,不赖!
采访吴长江的那几个小时,我们一直在笑,因为这个人太好玩了。他的表情和语言,总让我想起赵本山,想起那句俗语:戴草帽的悫(音quē河南方言为欺骗)死戴礼帽的。
他有农民的狡黠和智慧。他放过羊,经过商,2000年就有了自己的富康轿车,他每天看体育频道,他做的板胡,让儿子在很多比赛中得了大奖。河南几个豫剧团和歌舞剧院的琴师们经常开车找他要板胡。这次去北京参加比赛,他带孩子去中央音乐学院拜访中国做板胡最有名的大师张守义,看到吴赛的板胡,张教授大为赞叹:长江,下次我去河南,你可得给我留几块好板材。
村子旁边是在建的南水北调工程。他在工程开始前拍下了许多照片。“若干年后,让孩子们看看,村子原来是啥样的。”他更不乏农民的宽厚与善良,“这次的奖金没暖热,就被他全部捐了。”王春花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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